二哥家装修进度表格栖霞金矿救援追踪救援难
山东烟台栖霞金矿救援进入第13天,专业的救援力量都在涌向西城镇的金矿,救援的钻孔多打下去一米,井底的矿工们就离生还的希望更进一步。
一个给井下被困矿工投送的给养物资外包装的纸条上写道,“我们大家都在等你们,加油!”
1月21日,救援给养物资外包装的纸条上写道,我们大家都在等你们,加油!救援人员供图。
1月22日,烟台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官方微信公众号发文称,5中段井下10名矿工身体状况、心理状况、生存环境良好。
新京报记者走访发现,栖霞寺口镇两个临近的村庄里,各有一名矿工被困在井下。他们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或多或少的瞒着家人或者撒了谎。下王格庄村的刘耀辉对妻子谎称自己在地面上工作,矿井出事以后,妻子才知道他原来是在矿井下工作。纸房村的陈宝仁没有把自己在矿上工作的事告诉在外地打工的两个哥哥,而他的哥哥则瞒着八旬母亲和年幼的侄子,说矿上因为疫情封矿,不让回家和打电话。
陈宝仁的哥哥说,“救援人员加到了好几百人,大家都很尽力。坚信救援人员能把他们救上来。”
贯通救援难度前所未有
1月21日,救援人员有序地进入矿区进行救援。救援人员供图。
1月21日,新京报记者从栖霞笏山金矿事故救援新闻发布会上获悉,由于爆炸导致井筒内管路、通信缆线等搅在一起造成严重堵塞,经评估测算,预计竖井距井口350米至446米处,仍有厚度约100米的严重堵塞,障碍物大约有1300立方米、70吨重。
由于障碍物体量过大,预计主井救援通道打通仍至少需要15天,甚至更长时间。
按媒体此前报道,根据井下传回的纸条显示,井下共有22人,五中段11人,六中段1人,另有10人情况不明。
1月21日,记者在救援现场看到,矿区的各个钻孔都有救援人员在工作,7号和9号钻孔一刻不停地打钻,工人们为了不让打钻机从地下抽上来的岩石粉末堵塞7号钻孔,加紧用铲子把堆积在钻孔边厚厚的粉末往远处铲,他们衣服、头发和脸上,都覆盖了一层白色石粉。
在1号钻孔,山东消防烟台支队的消防员正在往钻孔下放生命探测仪。消防员们相互隔着2至3米的距离,有条不紊地下放仪器。
据统计,21日11时共向井下投放营养液 33瓶、大米粥 14瓶、碘伏15瓶、口罩50个、手消毒液 6瓶。20日17时至21日12时,与井下被困人员通话15次。
1月20日,烟台发布发文,五中段11名被困矿工中,8人情况相对稳定,之前身体不适的两人仍感虚弱,一名危重矿工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当晚,应急救援指挥部表示,经与井下5中段被困矿工电话沟通并反复确认,5中段一名伤势危重矿工已无生命迹象。1月21日,救援人员指导井下矿工稳妥做好遇难人员遗体处理工作。
1月22日,烟台发布发文称,5中段井下10名矿工身体状况、心理状况、生存环境良好。矿工不断通过激光笔投射、喇叭喊话等方式搜寻其他被困人员,1号钻孔持续下放生命探测设备,尚未收到来自6中段及其他地方失联人员信息。
1月20日,救援人员正在准备投送给被困矿工的给养。救援人员供图。
一是矿井深。矿井有人的5中段和6中段分别深达586.8米、637米。二是岩石硬。金矿地质大多为花岗岩,打钻难度非常大。三是清障难。竖井井筒内供电、供风排水管路、通信线缆等相互交织叠加在一起,由于爆炸导致堵塞严重,专家预计竖井堵塞处越往下可能堆积得越实,作业难度会进一步加大。
据悉,应急救援指挥部尝试多种作业方式加快竖井清障,包括试验使用磁铁吸引器,增添液压切割机、高压水切割机等,进度均比较缓慢。目前,采用的双层吊盘作业,截至1月21日12时,井筒清障深度358米。
截至1月23日12时,现场共有17支专业救援队伍和1支消防救援队伍,共有救援人员633人,救援装备407台套。新增救援设备26台、救援人员64人已抵达现场展开救援。
被困矿工:为不让妻子担心,瞒着她说自己在地面工作
距离事发金矿10公里的下王格庄村村民刘耀辉是井下被困的矿工之一。
1月22日,提起刘耀辉,村民们都说,他是个勤奋上进的年轻人。“这孩子不容易,挺能奔事业。”村民薛桂宁说。
村民周云堂回忆,在刘耀辉14岁左右时,他的父亲就因肝癌去世了,母亲是个天生的残疾人,双腿不能走路,只能两只手撑着1米高的凳子,“一步一步往前挪。”
刘家之前以种地为生,种有玉米、山楂、花生。由于刘耀辉的母亲身体不便,劳动力缺乏,再加上刘耀辉的父亲走得早,农地疏于打理,刘家的经济条件每况愈下。
1月21日,主井中清理出来的障碍物。救援人员供图。
村民们说,为了养家糊口,刘耀辉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成年后,刘耀辉去外地做电焊活,结识了同是栖霞人的许悦。周云堂曾听许悦说,因为刘家条件不好,二人从谈恋爱一直到结婚,许的父母都不同意这门亲事。
但是许悦不顾反对,与刘耀辉结婚了。婚后,二人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正在上四年级,小女儿上幼儿园。许悦为了照顾两个孩子留在了栖霞,在孩子们学校的厨房里工作。刘耀辉常去外地打零工。
在村民印象里,刘耀辉1米7左右的个子,今年刚36岁,长得挺精神。与刘耀辉的内向不同,许悦很爱笑,开朗和善。
老一辈村民们见证着,在刘耀辉夫妇的努力下,刘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这孩子不容易,家里的老房子都是自己挣钱翻新的。虽然是白手起家,但现在村里年轻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他。”下王格庄村的村民岳文说。
周云堂说,2019年至2020年10月,刘耀辉在上海打了一年多的工,主要负责在水果店里卖水果,一个月能挣一万多。
2020年10月,刘耀辉从上海回到栖霞,回来不久就去矿上做电焊工。周云堂听其他村民说,刘耀辉下矿一天的工资是700元。
1月11日,周云堂听到金矿出事的消息,他赶紧给许悦打电话,许悦没有接。后来许悦对周云堂说,她看到了电话,但是当时知道这事以后,说不出话来。
许悦对周云堂说,当初她不让刘耀辉去金矿工作。刘耀辉为了不让她担心,说自己是在地面上干活,事故发生后,许悦才知道刘耀辉其实是在矿下工作。
1月22日,新京报记者致电许悦,她表示,“现在我不想说,所有的事情我想等着他(刘耀辉)上来了以后再说。”
被困矿工家属:希望把人救上来,过个团圆年
被困井下的22名矿工中,还有纸房村的陈宝仁。陈宝仁的二哥陈宝军说,陈家一共有三兄弟,陈宝仁是最小的弟弟,今年52岁。陈宝军排在老二,今年56岁,大哥陈宝林,今年58岁。
陈宝军说,原本三兄弟都是靠种苹果树谋生,去年干旱,一年没有下大雨,只能钻井提水浇地,成本升高了一大截,三兄弟都没挣到钱。今年苹果又被冰雹打了,“打得相当严重,一个好苹果都没有”,被冰雹打过的苹果,在红红的果皮上会留下像土豆表皮的坑一样的浅黄色“伤疤”。只能贱卖。
栖霞是“烟台苹果”的核心区和主产地,从市郊的路旁、山坡上、到乡镇、农村的田地里,到处长满了苹果树。从栖霞往西的G206国道路边,有果农把红彤彤的苹果堆满篮子,沿路贩卖。
栖霞的人们依靠种植苹果为生。栖霞的土地是沙土质,按村民的话说,“黏土种出的苹果酸,沙土种出来苹果甜。”
陈宝军回忆,陈宝仁之前还在冷库干过5、6年活,负责看制冷机。头一年采摘下来的苹果放到冷库里保鲜,用低温保持苹果的脆感,苹果可以一直储存到第二年的6月甚至7月。
1月20日上午11点多,9号钻井口,救援人员正在配合作业。救援人员供图。
苹果树3月长叶,4月底开始开花结果,10月采摘。其间,浇地、打药、套袋、喂化肥、摘果等一系列照顾果树的任务很繁重,陈宝军计算,一年得有4个月,果农要拿着干粮去山上吃。
尽管付出了辛苦的汗水,因为苹果生长的周期长,受自然灾害的影响比较大,果农还得“看天吃饭”。
陈宝军说,完好的苹果可以卖3元一斤,而被冰雹打过留疤的苹果只能卖到3毛一斤。陈宝仁家7亩多的地种苹果,正常年景一年能挣9万元到10万元,而今年只能挣1万元左右。
连续两年的自然灾害让果农的收入骤减。为了过个宽裕的年,三兄弟去年11月底摘完苹果都选择在年前打份工挣钱。陈宝林和陈宝军去了烟台市蓬莱区潮水镇一个养鸡场打工,陈宝仁选择留在栖霞打工。
1月11日晚上,得知陈宝仁被困在矿下的消息,第二天上午,陈宝军和陈宝林赶紧赶回栖霞,下了车直奔金矿,但是没能进入矿内。救援人员拦住了兄弟俩说,救援现场不能太混乱,会耽误救援。如果有消息,马上通知家属。
兄弟二人回家等消息,“救援人员是专业的,我们不能去添乱。”陈宝军说,他目前还不知道弟弟在哪个中段。“现在很着急,每天都在家里拿着手机关注最新的进展,哪怕有一点点好的消息我都高兴。希望能赶紧把人救上来,过个团圆年。”
陈家三兄弟的父亲30年前患胃癌去世,母亲已经80岁了,有心脏病。为了母亲的身体,陈宝林和陈宝军谎称陈宝仁工作的矿上因为疫情封矿,近期不让矿工回家。
“不知道能瞒到什么时候,但是能瞒一天算一天。老人知道了肯定接受不了。”
陈宝仁的母亲和妻子周月兰还有儿子陈峰住在一个院子里,为了不让母亲知道,周月兰不敢表现出伤心。陈峰已经初三了,他也不知道父亲矿上的事。陈峰这两天想给父亲打电话,周月兰只能骗他说,矿上不让打电话。
陈宝军抱着很大的希望认为: “救援人员加到了好几百人,大家都很尽力。现在我们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坚信救援人员能把他们救上来。”
(文中周云堂、许悦、薛桂宁、岳文、周月兰、陈峰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乔迟 编辑 胡杰 校对 吴兴发
来源:新京报